粉紅A問,你有無試過為__犧牲?

可唔可以用幾句說話,總括自從舊年6月9號以嚟,香港發生嘅事,表達出香港人嗰份堅忍同勇氣,同時不失希望?

我會說,
香港,
還未到對岸。
船上再跌盪,
隨時受到踫撞,
你我要抵抗。
別停、
別退後、
別回望。

呢段嘢,唔係我寫,而係節錄自香港樂隊「粉紅A」作品《香港香港》嘅歌詞。

粉紅A《香港香港》MV

呢首歌,係粉紅A三年前久休復出、喺Clockenflap音樂節演出時玩奏嘅新作;舊年6月5日,佢地喺Youtube發放正式錄音室版本。幾日之後,就係6月9日。

北角,
再到上環,
無論去哪裡,
我內裡有種渴望。

6月9日,我就係由北角出發。

重頭重認

然後,我重頭開始,用心聽返粉紅A所有作品。然後發現不得了,原來「聽清楚一點,會聽見整個宇宙」!我將樂隊過去20年嘅音樂,濃縮喺幾個月內一次聽盡:我姓陳叫做愛男,性格開朗想法似開放,大樹林,遮掩不住興奮¹,請你坐上我的火箭,我知道好戲會在後頭……感覺的確好痛快,好似一次過睇晒十套咸片,但又唔使擔心谷精上腦、精盡人亡噃,你話幾爽!

對唔住,用咸片嚟比喻粉紅A嘅音樂,無疑嚴重貶低佢哋,我鄭重道歉同收回。咸片只能呈一時之快感,但粉紅A嘅音樂,一直以嚟都努力朝向timeless嘅方向創作。喺波士頓長住嘅結他手Tim,多年嚟同另外三位隊員Hayden、Rodney同Yvette相隔兩地,佢哋由一開始已經要「Long D」夾band寫歌錄歌。咁嘅創作模式,需要嘅時間當然比一般樂隊長;但從另一角度睇,咁都有佢好處--喺創作同錄音過程中,樂隊眾人隨時會為一句歌詞、一段電結他彈奏而不停搓來搓去,何謂慢工出細貨、去蕪存菁嘅用心製作,就是這樣。

Timeless嘅音樂,其中一個重要條件,就係要音樂人攞個心出嚟創作。

粉紅A《潮濕》MV

一切來得太快

粉紅A啱啱喺舊年11月推出第四張專輯《為藝術犧牲》,卻同對上一張《她來了》足足相隔十三年,名符其實慢工出細貨。如果係一直以嚟跟開佢哋嘅Fans,自然等到頸都長。不過呢,頭先講過,我係半年前先開始真正成為粉紅A嘅「另類」樂迷,當煲完之前三張專輯、煲到滾瓜爛熟之後,馬上又收到佢哋呢張新作,一切來得太快;相比起其他望穿秋水嘅Fans,我諗我係幸福嘅。

「為藝術犧牲」,以前我聽得最多人講呢句說話,係喺九十年代。每當某位香港女星接拍三級片,佢哋就會話自己「為藝術犧牲」。咁當然,佢哋確係有所「犧牲」嘅,不過肯定唔係為藝術囉。

再講,其實每個人,都可以對犧牲一詞有唔同定義。粉紅A四位成員唔係全職音樂人,但我相信,佢哋咁多年嚟,為咗夾Band、為咗音樂,一定有啲嘢犧牲咗。

我哋自己呢?有無曾經為過啲乜嘢犧牲呢?唔一定要重於泰山,可以係輕於鴻毛。大小、輕重、有形無形,都唔係最重要。

最重要係,你有無試過?

香港嘅年輕人,佢哋試過。

重頭重認粉紅A

《為藝術犧牲》係粉紅A有史以嚟歌曲水準最平均嘅專輯,成張碟無一首歌係明顯凸咗出嚟,或凹咗入去,對我嚟講係一次好舒服嘅聆聽體驗,單係估下某段結他獨奏究竟係Rodney定Tim彈,以及喺歌詞度搵返佢哋嘅signature詞彙同情境(地圖、曲線、平原、甜、校園、坐船、體育堂……),已經係賞心樂事。如果你從未聽過粉紅A,可以由《香港香港》同以下呢首《若世界在明日結束》入手:

粉紅A《若世界在明日結束》MV

只要你係香港人,相信一定會對呢兩首歌歌詞有感覺。想講多少少《若世界在明日結束》,歌詞係粉紅A少數嘅單刀直入,對比起佢地向來愛玩曖昧、隱晦嘅表達手法,今次應該唔會有人聽唔明《若世界》嘅意思嘞啩:

可否今次,放棄上班?
可否今次,你要放膽?
可否今次,只得今次⋯⋯

《如平常渡過每天》係碟入面另一首重要作品,繼承住粉紅A從初出道時已聞到嗰浸青春校園氣息,代表佢哋拒絕長大,亦代表佢哋一直忠於自己,唔會盲目隨波逐流。我認為呢份堅持,係每一個音樂人、藝術家必須擁有嘅情操。音樂上,《如平常》嗰份流暢爽勁同一氣呵成,我認為係樂隊有史以嚟最好嘅Jangle-Pop!大家可以聽下呢首無明顯副歌嘅長青流行曲,平淡之中見獨特,越聽越洗腦!

粉紅A《如平常渡過每天》MV

我愛特別長

粉紅A另一個令我著迷嘅地方,係佢哋唔少歌曲尾段都有長長音樂演奏。通常佢哋嘅歌詞都唔會講明意思,但靠住歌曲末段長長嘅music solo,能為聽者提供一個思考空間,慢慢沉澱、細味返成首歌。佢哋呢方面嘅魅力,往往令我聯想起自己最深愛嘅樂隊Felt。曾經講笑,當粉紅A終於有一首長達9分鐘嘅歌曲,我一定會愛死佢哋!

今次新碟,呢個願望雖然繼續落空,但長5分9秒嘅《雨點滴在我的舌頭上》,卻係感覺最接近一次。當Hayden唱完好意識流嘅旋律歌詞後,餘下2分16秒,就由電結他、低音結他、電子琴相繼交織出一片深邃空間,一路聽住,就讓身體隨音樂游走,令人思潮起伏……感覺真係好似Felt!如果《雨點滴在我的舌頭上》好似Felt嘅《The Stagnant Pool》《Riding On Equator》一樣有成9分鐘咁長,佢將會成為粉紅A最出色作品,沒有之一!

一韻到底

最後,我想鄭重讚揚多一次粉紅A嘅歌詞。佢哋嘅歌詞,如果真係要深入研究,隨時要寫一篇論文先足夠。今次就簡單只講兩個好表面嘅讚點:

第一,粉紅A多採用一韻到底寫歌詞,喺現今廣東歌界別已成稀有產物。今次新碟,就只有《昨晚夢見無人愛我》同《若世界在明日結束》曾轉韻,其他8首都係一韻到底,歌曲比例上今次係最高。當然無話一定要轉韻或一韻到底先係好,都係按旋律同歌詞內容需要而取捨。不過一韻到底限制更多,能夠喺有限詞彙之中,仍寫出不落俗套兼令人充滿深思遐想嘅內容,粉紅A絕對無出其右!

粵文迴響

第二,今次佢哋明顯用多咗廣東話入詞,包括《晚飯後》、《最好的姿勢》同《若世界在明日結束》,雖然當中嘅廣東話句子唔算好多,但用得流暢順耳,一啲都唔突兀,期待粉紅A日後會有一首全廣東話歌詞作品!

既然唔能夠喺短短一篇文分析粉紅A嘅歌詞(其實係驚誤解佢哋意思,會好樣衰),我嘗試獻醜將《為藝術犧牲》歌詞打散,再重組,嘗試從另一角度去理解佢哋嘅音樂文字世界,同時送俾睇到最後嘅你,以及每一個香港人:

如平常渡過每天,北角,再到上環,街燈穿插太過耀眼。我閉起眼,靜候。看到了,你說最愛自由。從微弱燈光之中取出手帳,遺留在身邊的感覺,細心逐秒去記低。

發過最美的夢,就在你的身邊。曾話過,有你在旁便滿足,錯未能避免,但抱著你,我會說,甚麼東西都可以改變。

望上天,今天竟想起你近況。你進入我眼內,張開口的我在草的中央,預見了未來。直到世界盡頭,快將要出發,別停,別退後,別回望。此刻此際,我這麼想,未來,並不可知道,留待明日分曉²,約好一於煲底裡邊見³!

¹ 「大樹林,遮掩不住興奮」一句出自《香港香港》初期其中一個版本歌詞,係粉紅A成員接受香港電台節目《硬地音樂2018》訪問時透露。
² 「留待明日分曉」其實係粉紅A早期作品《不日公映》副歌一句歌詞,而非出自《為藝術犧牲》任何一首歌曲。
³ 「約好一於煲底裡邊見」其實係本人將《如平常渡過每天》其中一句歌詞稍作修改嘅變奏,原文歌詞係「約好一於班房裡邊見」。

粉紅A:Hayden、Rodney、Yvette、Tim(Photo Source: 粉紅A Facebook)
粉紅A《為藝術犧牲》(2019)